伊索寓言里,在牧童第三次喊“狼来了”时,已经没人相信他。
于是他的羊群全部入了恶狼那张血盆大口。
牧童没有了自己的羊群,意味着他失去了立身之本。
在故事最后,明明白白写着寓言用意:nevertelllies。
但很少有人愿意去了解,当牧童在喊出“狼来了”的时候,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,想要的什么?爱或注视?讶异或关照?——只是,在这样的故事背景下,都已不再重要。
所有的喜怒哀乐,所有的晦暗情绪,随着羊入狼口,一同沉入谎言的海底。
因为牧童撒谎了,而此刻谎言败露、真相大白,所有人只需要谴责。
他们也不需要去解释这个谎言;没有人试图理解牧童撒谎的缘由,只是简单地将他的行为定性成“哗众取宠”。
冬夜与雪,月光黯淡。
栗言靠在栏杆边,远远望着丛山,未发一言。
柏书弈走出几步,分担了地上一些购物礼袋,便离开了露台。
不作解释,也没有道别。
“狼来了”,于是牧童的羊群尽数没了性命,一只不落。
但恶狼吃掉的,远远不止这些绵羊。
在他心里,栗言才是这个习惯了说谎的牧童;但不被理解的却是他自己。
他不是村民,也并非狼或羊群,只是一个局外人,不在故事里拥有一席之地。
但同时,他并不具备全知视角。
于是每一步都走得胆怯。
近处的幻景不断坍塌,远处是牧童的村庄与山林。
无论怎样步履不停,山林却好像永远与他相隔天堑。
他无法到达;那就只能任由身后分崩离析的记忆把自己吞噬。
但忽然,他听见“牧童”说——
“如果可以的话,陪我抽完这支烟,好吗?”
柏书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。他猜栗言永远无法知晓他的心事。
正如此时道歉,她也不过是给自己求一份心安理得。
给不了回应,没必要如此费心;分明疲于应付,却摆出一副急切地想要了解的模样。可柏书弈深知,她根本不屑于理解。
但终究,他还是留在了露台上。
也说出了自己一直酝酿的控诉。
如他所料,栗言没有反驳,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,脸色平静。
柏书弈只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。
‘我到底在期待什么?’
走出露台后,柏书弈傀儡似的埋头疾行。
商场里人声嘈杂,如浪翻涌侵袭,将他带回当时分别的节点。
十七岁的冬天,a市细雪,霜覆大地,偶尔小雨淅淅沥沥。
他至今无法明白,为什么转瞬之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。
他们的关系也好像骤然被剪断,如同一棵苍翠大树一夜之间飘白,成为朽木,化作尘土。
于是一份鲜活热切的爱慕悄然没了声息。
“咣当。”
是徐吟吟当着他的面,将一份崭新的礼盒径直丢进废物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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